双胞胎兄弟被抱错 21年后相逢索赔80万
央视国际 2007年07月25日 03:14 来源：北京晨报
王义文（上）、王义武周岁照。
双胞胎中的弟弟王义武：我会像对待亲生父母那样孝顺养父母。
王义武与亲母饶女士。
王义武与养父母在一起。
北京晨报7月25日报道 今天，两个家庭6口人将正式向通州法院递交起诉状，两家各自向通州妇幼保健院提出40万元的赔偿金额。
21年前的6月，家住通州西集镇上坡村的王江夫妇在通州妇幼保健院喜得一对双胞胎男孩。当他们欢欢喜喜地抱着孩子回家时，他们并不知道，其中一个双胞胎儿子被医院错抱给了饶女士，他们抱回的是饶女士的儿子。直到今年3月，真相才得以大白。近日，记者走进了两个家庭，采访到亲人相见后带给他们的欣喜、痛苦和困惑。
怪事
双胞胎兄弟
越长越不像
王江觉得，两个孩子的性格各随父母。老二个子不高是因为他从小营养不良。老二和奶奶的嘴角下都有颗痣。
家住通州西集镇上坡村的王江夫妇有着一对令人羡慕的双胞胎儿子。他们今年21岁，老大王义文在公安大学念书，老二王义武中专毕业后在工厂上班。今年4月，一纸亲子鉴定书彻底搅乱了王家原本平静祥和的生活――养了21年的双胞胎儿子，其中一个竟然不是亲生的。
在做亲子鉴定之前，夫妇俩对于两个儿子的差异一直熟视无睹：老大身高1米84，遗传了父母的高大健壮，小二却不到1米7；从性格上来看，老大内向，小二爱说爱笑。“街坊四邻和亲戚们经常开玩笑，说两个双胞胎一点都不像，是不是抱错了？”王江觉得，两个孩子的性格各随父母，老二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个子不高是因为他从小营养不良。至于长相嘛，老二和奶奶的嘴角下都有颗痣，小二是奶奶带大的，可能是谁照顾小二，他就长得像谁吧。
同样在通州城里，独自抚养儿子的饶女士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儿子向男为何长得既不像她也不像已过世多年的丈夫。
21年前，1986年的6月19日，饶女士在通州妇幼保健院剖腹产下儿子。当时，住在重症监护室的她听到刚降临的儿子哇哇大哭后，疲惫地看了一眼，只看到孩子头发长长的。直到出院才看清孩子的脸。4天后，王江的妻子潘女士在同一家医院剖腹产下一对双胞胎。因为难产差点丢了命，潘女士更是没顾得上看一眼两个小家伙。两家人都没有想到，从出院那刻起，医院的错抱孩子造成了他们21年的骨肉分离。
鉴定
老二与父母无血缘关系
从去年底，王江夫妇不断听村里人说，他们在县城里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像老大的男孩，两口子并没有太在意。今年年初，邻居又对潘女士说，她在县城的车站看到了老大，老大却不理人。“老大在念公安大学三年级，平时学校管理得很严，他不可能擅自离校。邻居说老大穿着挺时尚的牛仔服，头发过了耳朵。但老大很朴素，根本没有这样的衣服，而且学校也不允许留长头发。”潘女士很纳闷。“那个孩子长得那么像老大，你们家老二是不是抱错了？要不去做个鉴定？”邻居说。
潘女士后来证实，老大那天确实在学校。他还说，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也说过，他们曾遇到过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没过几天，又有亲戚对潘女士说，“老大不理人。”“莫非真有这么像的？难道小二真的不是自己的？”左思右想后，今年3月25日，夫妇俩带着小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王义武跟夫妻俩无血缘关系。潘女士当时就瘫倒在地。
随后，王江夫妇来到通州妇幼保健院，寄希望院方能帮他们找到亲生儿子，但医院说过去了这么多年，当时的医生护士都离开了，没法再找了。夫妻俩再次陷入痛苦之中，自己的亲生骨肉到底在哪里呢？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老大告诉父母，在他高三毕业那年暑假，他曾经在同班女同学的介绍下，见过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名字叫向男。也许，他就是被抱错的那个兄弟？
向男也记得这次相见，时间是2005年7月的一天。第一眼看到王义文，向男并不觉得他像别人说的那么像自己，感觉气质方面还是有些不同。不过，现在再看，他就觉得特别像了。向男说，这次见面是在大街上，大家聊了20分钟就分开了。“当天晚上，我跟我妈提起这件事，她没当回事儿，只是说，哪天给妈也带来看看，我又多了一个儿子。”
相认
“长得像我
手像他爸”
5月21日，经鉴定，向男确实是王家的双胞胎，小二王义武正是饶女士的亲骨肉。
今年5月2日，王江夫妻在王义文的这位女同学的帮助下，终于见到了失散21年的亲生儿子向男。潘女士说，刚一见到向男，她就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儿子，恨不得立刻拉着他去做鉴定。但向男说，他要回家跟妈妈商量。向男回忆说，当时，对方拿出了鉴定报告和王义文小时候的照片。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着照片说，“这不是小时候的我吗？我怎么不记得在农村照过相？”向男说，当时他就比较肯定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了。不过，他没有立刻去做鉴定，他要先征求母亲的意见。
随后，向男和王江夫妇俩一起到医院调取了他母亲饶女士当年生产的情况。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向男神秘地对饶女士说：“我不是您的亲儿子。”“你胡说什么！”饶女士嗔怪了一句。“您还记得吗？我跟您说过，有个人长得特别像我，他家都找到我了，让我去做鉴定。”饶女士才意识到，儿子并没有在跟她开玩笑。母子俩当时就抱头痛哭。向男哭着说，“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您。”
起初，饶女士并不情愿让儿子去做鉴定。她觉得，向男终归是自己养大的，即便不是亲生的，谁也抢不走他。但想到未曾谋面的亲生儿子，她动心了。“你见到小二了吗？感觉是我儿子吗？”向男回答，“感觉像我爸，也是近视眼……”
5月10日，王江夫妇、王义武、饶女士、向男来到医院，分别做亲子鉴定。乍一见到小二，饶女士就说不用做了。“爹有假的，妈没有。那孩子长得像我，白净。一摸他的小手，那骨关节跟他爸一样。”饶女士恨不得立即将小二搂到怀里，但碍于王江夫妇和向男都在场，她只好克制住内心的情感。
5月21日，经鉴定，向男确实就是被错抱给饶女士的王家双胞胎，小二王义武正是饶女士的亲骨肉。
困惑
错位的亲情
引发了难题
王江：“我们不指望他（老二）给我们养老，毕竟他不是咱亲生的……我们哪有脸去要求人家（向男）为我们做什么？”
养了21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王江夫妻俩如鲠在喉。这几个月来，他们寝食难安。潘女士患上高血压，心脏也不舒服，王江经常半夜起来，坐在院子里抽着闷烟，一坐就是天亮。“今后该怎么办？作为家长，怎么决定都会伤害到孩子。”
王江说，从内心来说，他们很想让向男回到自己的身边。但对他，确实也亲不起来，毕竟21年来没有抚养过一天。冷不丁看见，就像陌生人一样。而小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虽然明确表示不愿意回到城里的母亲身边，但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像原来那么随便了，大家心里似乎都有些尴尬。而周围的舆论压力也给小二带来心理压力。“村里人看见他说，你怎么又回来了？这不是他的家吗，他能去哪儿啊？”王江说，因为小二整天心不在焉的，他厂里的领导担心他在操作机器时会出事，就劝他先回家休整一段时间。
错位的亲情不仅带来的是情感上的困惑，而现实的很多问题也困扰着这个家庭。小二日后该姓什么、他的继承权和赡养义务到底是怎样的？妻俩对此十分迷惑。
“将来，我们不指望他给我们养老，毕竟不是咱亲生的。而向男呢，我们没养过他一天，哪有脸去要求人家为我们做什么？”王江叹着气说，比起城里，农村里更讲究血亲和家族的概念。尽管小二从小就受到亲戚们的疼爱，但如今大家知道他不是王家的血脉，还会像以前那样看待他吗？“眼看小二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我们本来准备在他三叔的宅基地上给他盖新房。现在，他三叔到底是啥想法，咱们也不好说了……”
同样，饶女士的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为了照顾好儿子，她多年寡居未嫁，生怕再婚让儿子受委屈。一度，她曾担心向男离她而去，而小二又不愿意回到她身边，那么她下半辈子就孤苦一人了。不过，通过向男这段时间一如从前的表现，饶女士又多了几分信心。“我相信我这个儿子没白养！”饶女士笑着说。
家属态度
没得安慰递交诉状
“假如当时医院稍微能负一点儿责任，就不会造成今天让人痛苦的局面。”王江说，孩子被抱错毕竟是21年前的事情了。起初，他们并不想追究医院什么，只想通过他们找到亲生儿子。但医院在他们寻找孩子的过程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更让夫妻俩难以接受的是，院方在处理这件事情的过程中，似乎一直在刻意回避他们。“有好多次我们约好了到医院谈，到了以后，负责人又不在，让我们在楼道里一站就是半天。而且，医院的态度一直很强硬。到现在为止，他们从来也没跟我们说过一句安慰的话。”
今天，王家4口人和饶女士以及向男将正式向通州法院递交起诉状，两家人各自提出40万元的赔偿金额。对两家人而言，医院的过失带给他们的伤害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王江夫妇俩说，医院赔多少钱无所谓。即便打官司让他们倒贴钱，他们也认了。“我们就要医院当面赔礼道歉！”潘女士说。
医院说法
积极应诉、赔偿
通州妇幼保健院医务科的张科长表示，21年来医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年抱错孩子的当事人也早已经退休，医院无法查找孩子的下落。不过，当原告提供线索后，医院就积极配合，带孩子去做鉴定并承担了相关的费用。在与原告协商过程中，他们的态度始终是诚恳的，但由于原告提出的赔偿额令他们无法接受，双方意见分歧很大，所以最终只能服从法院的判决了。“我们会积极应诉，判决下来后，我们也会积极赔偿的。”
对话・王义武
维持现状孝顺亲妈
记者：21年后终于见到了亲生母亲，内心一定很不平静吧？
王义武：我现在正在考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很迷茫……
记者：你担心什么？
王义武：说不清楚，不知道想什么。今后的生活，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记者：见到亲妈妈什么感觉？
王义武：没什么感觉，像陌生人一样。
记者：你是回到亲生母亲身边还是继续留在王家？
王义武：现在就挺好。我不想回到亲妈身边，维持现状！（态度很坚决）
记者：你的父母有点担心。
王义武：人不能忘本，要有良心。我会像对待亲生父母那样去孝顺他们。
记者：那对自己的亲妈呢？
王义武：没有她，这个世界不可能有我。我也会好好孝顺她。对于她来说，她是多了个儿子。
对话・向男
守护母亲一辈子
记者：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能接受这个现实吗？
向男：我很坦然，能接受。
记者：那你和母亲的关系有变化吗？
向男：没有任何改变。我妈有次跟我开玩笑说：“你都不是我亲儿子了，以后自己叠被子，妈不管了。”我就说，我要真的变勤快了，那多假啊。您想想，难道就凭着一份鉴定报告，我就要投向别处吗？那21年就白活了……
记者：考虑过今后的生活该怎么样吗？
向男：我并不在乎外界的评价。我还会跟从前一样，这个母亲我将守护一辈子，不会有任何改变。
记者：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呢，你想过今后如何和他们相处吗？
向男：在我眼里，阿姨、叔叔他们毕竟不是陌生人。不过，我们之间的联系是生物学上的。中国的传统观念向来重视血缘关系，我比较另类吧。从内心来说，这个一点都不重要。打完官司之后，我会从法律上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
责编：孙洁
